开卷有益

    不畏艰难，在这里推荐书目，自然是希望大家读书、多读书。

    然而，读书过程中，须要思考此一问题：“读书何为？”明代思想家方以智谈到读书，说过一句漂亮的话，“坐集千古之智”。其实，读书就是读书，它是一种快乐，一种无可取代的快乐。但读书不单是为了得着快乐，亦应有所追求。追求什么？不妨借用敝同乡陈寅恪先生的话来回答：“独立之人格，自由之思想。”再引其诗稍加诠解：“天生迂儒自圣狂，读书不肯为人忙。平生所学宁堪赠，独此区区是秘方。”

    大家可能会反驳说，“我念大学不就是在读书吗？何须你在此唠叨，呱噪得人耳根不净！”但严格说来，大家读书，往往只是为了学习知识，是把读书当作学习知识的一个途径。因为把书当作了工具，所以在文凭到手后，竟有人十年不读一书；也有继续读书的，只不过读些厚黑学、成功学、《我的成功可以复制》之类。我要推荐的，毕竟与此不同。推荐的目的，也不在帮着大家“成材”、“成功”，而是“成人”，即所谓“人文素养”或“精神成人”者也。

    世间之书，恒河沙数，其间又有不堪读者。更何况俗务冗多，人寿有限，“以有涯随无涯，殆矣”。故须披沙沥金，遴选一番。在此所推荐的，都是本推荐人所读过且于我心有戚戚然者。这里所荐之“书”，当作广义解。有文字之书，有图像之书，有声音之书，等等。还需说明，本推荐人（如果你愿意，也可称我为“书籍皮条客”）虽号称专攻哲学，但所推荐书目，是以文学开首。何以故？一者，如若我一上来便跟大家推荐哲学著作，恐怕大家要“敬而远之”。二者，本推荐人向来以为，文学是哲学的解毒剂，先读文学再接触哲学，可防止把哲学读死。待将文学推荐完毕，笔者再请哲学类书籍登台亮相。

    本推荐每月更新。欢迎大家提意见。

    2012年10月推荐

    人是一个问号

    ——《神曲》、《浮士德》与《阿Q正传》

    以上三书作者分别为：但丁，歌德，鲁迅。

    这里只打算稍稍介绍但丁生平。介绍之前，先说《浮士德》、鲁迅。《浮士德》有多个中译本，其中以绿野译本较佳。可能的话，请大家选择这个译本，万不可读郭沫若译本。关于鲁迅生平，毋需多言，但须记住，他是弃医从文的，就是说，从打算医治人的肉体转向医治人的精神，即鲁迅一辈子所关注的“国民性”。另需注意的是，与毛泽东对鲁迅的评价不同，鲁迅深受尼采影响，当他挖掘国民性越深，其悲观情绪愈浓，可能走向了虚无主义。读《阿Q正传》，当仔细体味在一个人人蠢蠢欲动的时代，人与人之间的权力关系的构建。

    但丁，意大利诗人。9岁那年他第一次见到贝亚德，9年后他再次见到贝亚德。尽管贝亚德是他一生的“梦姑”，但这里用得着一句拉丁诗：“因为羞涩，有一个字，使我永远难以出口”，所以后来贝亚德嫁作他人妇，但丁也另娶，并各育有子女。不幸的是，因与其夫志趣不合，贝亚德婚后郁郁寡欢，早殇。再后来，在白、黑两党的党争中，但丁失利，被驱逐。在被驱逐中，某日但丁登古堡眺远方，不免“念天地之悠悠，独怆然而泪下”，痛感自己误入歧途，于是他想起了精神导师维吉尔和贝亚德，并在他们的引导下，踏上了灵魂之旅：由此而有《神曲》。

    《神曲》描写人与神的关系，《浮士德》描写人与魔的关系，《阿Q正传》描写人与人的关系。归根结底，它们写的都是人。这三部书，不可囿于成见，应作为哲学著作来读。如何阅读？带着这四个问题：一、我能够知道什么？二、我应该做什么？三、我可以希望什么？四、人是什么？（这四个问题是1793年5月4日，德国哲学家康德在写给友人的一封信中提出来的。参见康德：《单纯理性限度内的宗教》，李秋零译，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，2003年，第221页。）

    切莫以为这些问题就像外星人一样距离你N光年；有的时候，生活会迫使我们停下匆忙的脚步，在林荫下的石凳上坐下来，默默地思索，思索这些问题。

    请用心阅读这些伟大的文字，它们将会引领你走向康德一生所思考的那些问题，走进哲学的最幽深的殿堂。

    别忘了，翻阅前，务必洗净双手并焚香。